一代人十几年的光景,大家都是当今圣人营造东都后搬到东都的关西人。那么现在北方三大势力,黜龙帮起东境而趋河北;英国公据晋地而入关西;司马正入东都而压淮西……除了黜龙帮明显是敌非友,其余两家哪个不成?
只不过,东都位置摆在那里,想要从江都去关西,要么扔下部队,要么单独领军从襄樊绕路转汉水。
路上可不好走。
议论完毕,大部分人离开,除了司马德克、司马进达、赵行密、张虔达等骨干外,只有元礼正和牛方盛两个新人留下。
他们二人留下当然也是有理由的,因为这二人,都是之前那场仗后从徐州逃回来、换防回来部队的一员,跟这个叛乱集团核心骨干赵行密、张虔达本就属于同一个小集团……更重要的是,元礼正现在是金吾卫做一名中郎将,是这个叛乱集团另一位核心司马德克的直属领兵实权人物,当时做监军的牛方盛现在也是内史舍人,隶属南衙……两人都位置紧要。
故此,这二人虽然不是一开始的鼓动发起者,现在却理所当然的被直接吸纳为了最核心的成员。
“我先说。”
一人走,元礼正就黑着脸开口道。“我来这里是听说伱们几位要做大事,若是要如薛万论那几个人说的那般,三月十五时直接逃散,随吐万长论一起北上,那我现在就走,另寻他人做大事?”
张虔达便要解释。
旁边赵行密嘴快,抢先来问:“他们说的不行吗?”
“行个屁!就姓薛的那个修为,还去关西?若是领兵,莫说张行跟司马二郎,上游萧辉他都过不去。”元礼正破口大骂。“而要是孤身走的话,恕我直言,他们可以走,我们不行!没有兵马,没有这支禁军依附,没有司马二郎这样的人占着落脚地,咱们只是孤魂野鬼!”
赵行密等人大慰,纷纷颔首。
“说得好,就是要做大事。”司马进达更是上来拉手,引得司马德克侧目。
赵行密看到这一幕,立即去问一声不吭的牛方盛:“牛舍人,你也看到了,我们是要做大事的,你可愿意?”
其他人会意,也都来看。
道理其实很简单……若是前几日,吐万长论真要走,他们知道了,觉得有个宗师可以依仗不怕落到之前几个逃人下场,怕是也真要直接领兵跟随了,甚至孤身随从……但现在呢?现在这个叛乱集团已经建立起来了,有了自己的计划,自然要尽量达成某种诉求。
而元礼正就说出了这里几位骨干的基本追求,那就是要自己做主,掌握这支禁军,作为乱世中的本钱,然后再北上。
这个时候,唯一有些尴尬的就是牛方盛了,他之前是参军,现在是内史舍人,都跟军权无关。而他亲爹牛宏,是以多年吏部尚书身份在南衙做相公的,门生故吏满天下……这种情况下,去哪儿没个前途?
“诸位,诸位。”牛方盛心知肚明,连连摇头。“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,但也不用疑我……其一,我修为虽在,却只算是文修,这等乱世,龙蛇俱起,若没个舟船躲避,随便哪家盗匪军头都能杀我;其二,我从上次徐州回来,一直在御前宫中做事,想要自行脱身,跟你们还不一样,只会更难;其三,圣人这个鬼样子,再不做些事情,咱们都要烂在江都的!”
说到最后,也是愤恨咬牙。
众人见牛方盛表态,这才放下心来。
赵行密更是来劝:“既然大家一致,便不要浪费时间内耗,只说事情……今日虽然嘈杂,但看局势,要害位置都已经入手,群情也已经起来,也该往下走了。”
“你们何时开始的?”元礼正打断来问。
“前日。”赵行密只能如此来答。
“是不是太快了?”元礼正一时犹豫。“我看宫中一切如常,而且你们不是也说要十五月圆发动吗,要是十五日发动,却早早准备万全的话,空耗着反而容易出事。”
“十五是最后期限。”张虔达解释道。“实际上能早就早,绝不耽误。”
“今日是初六……最早到什么时候?”元礼正反而有些紧张。
“就眼下来看,只要把来总管与牛督公调出去就可以发动,不拘具体时日。”赵行密坦诚以对。
“这事怕有点难。”张虔达忽然开口,却是将今日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。“事情就是这般……我怎么觉得咱们这位圣人已经沮丧到什么都不想理会的地步?”
“若是这般,反而就麻烦了。”一阵沉闷的粗气之后,司马德克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懵。“他烂在那里不动,来总管和牛督公也跟着烂在这城里和宫里,我们不也要跟着烂下去?”
“那只能孤身逃散了?”牛方盛插嘴来问。
赵行密也有些焦急。
“若那样不是不行,但我觉得未必如此。”这时候,司马进达缓缓出言,若有所思。“这厮要是这么颓丧,为什么之前还要派出骑兵追杀逃人?只一个宗师要背离,他又不是没有压制手段……”
“七将军的意思是?”赵行密微微皱眉。
“他不是那种人。”司马进达冷冷以对。“他不是那种放任背叛的人,我大兄做了他许多年的侍卫首领,我们几兄弟都知道,他是那种自己负了天下人,却不许天下人丝毫负他的人……今日事,一则是他确实感时伤怀,到了这份上,如何不伤怀?二则也恰恰说明吐万长论背离他去投奔白横秋犯了他最大的忌讳!只是不知道他在意的是吐万长论这个老将、宗师,还是在意白横秋这个昔日在他面前低眉做小的,如今也敢觊觎他的天下!”
“那我们……”
“明日就公开上告吐万长论造反,反正这事又不是没有凭据,看他如何处置!”司马进达直接下了命令。
而说完之后,其人环视左右,复又提醒:“诸位,就看看他对吐万长论是如何态度,到时候便该晓得,咱们若是生怯,是个什么下场!”
众人不由凛然。
事情定下,核心团体也各自散去。
这其中,元礼正回到住处,居然辗转反侧,不能安睡,翌日天亮,也不多待,更是早早披甲扶刀去宫城执勤去了。而其人既至行宫,顺着宫城城墙走了一早,却转向一侧的仓城而去,并在这里的一处暗房中见到了一人,然后恭敬行礼。
“督公,司马德克是虎贲将军,执掌金吾卫,我昨夜不敢再冒险入宫以免他人生疑。”元礼正起身后,朝着身前之人小心来言。
那人穿着官服、戴着小冠,身后都是些板车、麻绳之类的粗物,手上居然正在捻着一束麻在手搓麻绳,闻言抬起头来,露出颌下微微发白的须髯,赫然是大内第一高手、老牌宗师、北衙牛督公。
牛督公点点头,面色不改,继续来搓麻绳:“如此说来,他们果然是要谋反?”
“看怎么说。”元礼正叹气道。“目前来说,还是想把人找的多多的,然后一哄而散,逃回东都……但若说这是谋反,也不能说是错。”
牛督公点点头,继续来问:“人多吗?”
“无论文武